高更其人其画-凯发k8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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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更其人其画

2017/06/02
导读
我是个野蛮人,也是个孩子,我要在画布上表现的是原始和童心。


图1 保罗·高更《自画像》


文 | 林凤生(上海大学《自然杂志》编审)


  



我是个野蛮人,也是个孩子,我要在画布上表现的是原始和童心。

——高更


2015年2月,法国后印象派画家保罗·高更的一幅油画《你何时结婚》卖出了3亿美元的天价,折合人民币18亿元有余,创下艺术品最昂贵价格成交纪录,让人瞠目结舌。其实,高更的画并不易懂,想要理解他的作品,还得先从了解画家的传奇人生开始。



图2 保罗·高更《你何时结婚》



一半是文明,一半是野蛮


1848年6月7日,法国画家保罗·高更出生于巴黎,3岁的时候随同母亲来到秘鲁,在那里待了4年。秘鲁是文明与野蛮的杂糅之地。当地人是南美洲印第安人的后裔,崇拜太阳神,充满野性,给高更幼小的心灵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1865年,17岁的高更考上了当时的商业海运学校,毕业后又在海军服役4年。在整整7年时间里,他作为水手跟着舰船航行在法国与南美洲之间,还进行了一次环球航行。海上一望无际的洋面、变幻莫测的气象、炽热的太阳光、太平洋岛屿上的旖旎景色。让高更对大自然的美景产生了深刻的感受和无限的联想。1872年普法战争结束后,高更回到法国经商,当上了证券经纪人,还娶了丹麦美女作妻子,过上了富有的中产阶级生活。业余时间师从丹麦印象派画家卡米耶·毕沙罗学画。许多文章说高更为了画画把好端端的家庭和工作都抛弃了,真实情况并非如此。由于当时的法国股市崩盘,一贫如洗的高更跟妻子去了丹麦,却受到了她娘家人的冷嘲热讽。生性高傲的高更何尝受到过如此屈辱,于是离家出走,过上了漂泊的生活。


高更后来的行踪,大家比较熟悉。他先后两次(1891年,1895年)远渡重洋到太平洋中部法属塔希提岛(也称大溪地)采风考察,并与当地的土著少女过上同居生活。在1903年,高更因病去世,享年55岁。随着高更的随笔《诺阿诺阿:塔希提手记》问世,他在那里的情况已经广为人知。



一半是创新,一半是“拿来”


高更开始学画的时候,已经快30岁了。最初是受到了同事的影响,业余玩玩而已。后来兴趣渐浓,师从了丹麦画家毕沙罗,早期的作品风格也与之很相似。他最佩服当时的法国画家保罗·塞尚,因为他与塞尚一样从印象主义起步,渐次分道扬镳的。1881年,他在给毕沙罗的一封信里开玩笑说,如果你有办法让塞尚在昏睡中透露出画法的细节,你就飞速赶到巴黎来告诉我。


1889年,在巴黎的万国博览会上,他被展出的有关印度尼西亚村落和爪哇舞蹈的画面深深吸引,买下了一幅有关爪哇岛婆罗浮屠佛塔(公元9世纪建造的巨大的佛塔)浮雕的照片,照片上的人物形象后来被高更反复地“拿来”移植到他的作品中。



图3 婆罗浮屠佛塔上的浮雕


高更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作品也充满创意,但是他的画在巴黎却很少有人问津。早些年的南美洲和海上生活又常常让他魂牵梦绕。于是他决定离开令人窒息的欧洲艺术氛围,到荒蛮之地去寻找人的本真。本来他想去爪哇岛考察佛教,后来有机会去太平洋中部法国属地波利尼西亚群岛,考虑语言上的便利,他选择了后者。


1891年,高更远涉重洋来到了太平洋中部的塔希提岛,岛上的湖泊颜色鲜艳,树木郁郁葱葱,土地闪烁着“流金与阳光的欢乐”。他在岛上住了几个月之后,创作了《万福玛利亚》,把各种文化元素巧妙地融合起来。在这幅充满异国风情的画里,左边站着一位毛利族的妇女,肩膀上还驮着一个赤身裸体的小男孩,请注意两个人头上的光环,原来这母子俩就是欧洲文化里最著名的人物——基督和圣母玛利亚,怪不得两个土著少女要鞠躬致礼呢。少女的姿势有一点似曾相识,原来她们就是高更从佛塔婆罗浮屠上的浮雕中移植来的。高更不仅在绘画的主题和构图上博采众长,在绘画的技术法上也是各种流派信手拈来:这幅画鲜艳亮丽,显示了印象主义对其影响;平面化的画面、浓重的轮廓线、有彩色图案的裙子,又让人想起了东方绘画艺术。就这样,高更把一个神圣的宗教故事演绎成了一幅热带海岛上毛利人的风俗图。



图4 保罗·高更《万福玛利亚》


《布道后的幻觉》是高更构思最为奇异的作品。画中,一群迷信愚昧的人正在一起注视一件只存在他们想象中的事情。画面用一棵苹果树分成两部分:下面是真实的人群,上面是想象中的情景(一个有关宗教的故事,本文不再赘述)。请注意画中的色彩,地面被高更随心所欲涂成了红色。画上的色彩采用了一种平铺的方法,而且涂得相当厚。这种方法由他的朋友法国画家埃·伯纳创造,称为“掐丝珐琅彩”技术,即在要涂颜色的块面上用细线隔出若干小格子,来容纳糊状的色彩,这样就增加了色彩的强度和感染力。对于为什么要把颜色涂得如此厚重,高更有过精彩的叙述:“色调的重复,具有音乐感的单调的色彩和谐,不正和东方的高腔旋律类似吗?不正和用以加强对比感的打击乐器的伴奏相似吗?例如,贝多芬就经常将它们运用到悲壮的奏鸣曲中,德拉克洛瓦也喜欢重复棕色和深紫色的和谐,将其作为一种气氛低沉的象征符号,暗示悲剧。仔细观察契马布耶画作,或许可知色彩在现代绘画中将起着音乐性的作用。色彩像音乐那样颤动,在自然中最难捉摸,更为普遍,这就是它的内在力量。”(选自《高更艺术书简》)



图5 保罗·高更《布道后的幻觉》


对于高更从其他文化中撷取素材的做法,他的老师毕沙罗认为这是一种剽窃行为,并对此大为光火。对于这一点,美国艺术史家理查德·布雷特尔说得好:“从一个资源窃取观点是抄袭,而从众多资源窃取就是研究了。”(选自《现代艺术》)事实上,高更认为欧洲艺术被希腊和罗马传统束缚太久了,所以他要借助埃及、伊斯兰和亚洲艺术使绘画获得新生。



一半是天分,一半是疾病


高更学画起步比较晚,但是进步神速,不到5年已经有作品参加了印象派画展。由于对绘画的爱好达到狂热的程度,在1883年高更选择离家出走。此后他却病贫交加,甚至不顾尊严、低声下气求朋友帮忙,但是这一切都不能阻止他对绘画创作的追求。高更的行为当然是出于其对艺术的热爱。但近年来的脑科学研究告诉我们,像高更这样的艺术狂,很可能患有一种疾病,即大脑前额叶皮质内的纤弱的神经元萎缩症。患者会出现记忆力衰退等症状,但对艺术创作表现出无限的渴望。这是为什么呢?脑科学研究表明:前额叶皮质可以抑制人的想象力,当这个区域发生病变,那么任何事情都不再受到抑制。在大脑右额叶皮质即专门负责多感觉整合的区域,经过处理的原始感知突然释放出来,形成了艺术创作的冲动。


荷兰画家凡高患有癫痫症,他曾在圣雷米精神病医院住院一年多,还接受了加歇尔医生的治疗,对此有病历和医案为证。而高更长期生活在太平洋中的塔希提岛上,与土著人一起生活,所以笔者只能凭借《诺阿诺阿:塔希提手记》和《高更艺术书简》等文字资料,认为他确实有一点神经兮兮:有一次,他与船上10多个水手打架,从甲板掉到了底舱,摔断了左股骨,头部也肯定受到伤。此后,他在给丹麦妻子的信中说自己的记忆力衰退得很厉害。1889年,他登上山顶服用毒药自杀,由于毒药失效没有成功。然而,他在创作名画《我们从何处来》的几十天里一直处在一种半梦半醒的梦游状态⋯⋯这些事实说明他的精神状态不像一个正常人。我想,如果能够进一步搜集资料,也许可以对这个问题找到明确的答案。


本文原载《科学画报》2015年12期,作者林凤生为上海大学教授,《自然杂志》编审,近著有《画中有话——解读名画中的科学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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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凤生

  

上海大学教授,《自然杂志》编审,高级记者。中学时曾师从唐云、丰子恺等名师学习绘画,毕业于上海科技大学电子物理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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